【bodog.one】22年后,我重新有了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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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年后,我重新有了爸爸妈妈

前 言

芃芃出生在武汉,4岁时,一场意外夺走了她美满的家庭。

过年期间,父母带芃芃回老家探亲,一家三口煤气中毒,仅芃芃幸存。父母离芃芃而去,在千家万户团圆迎新年之际,芃芃成了一个孤儿……

爷爷将芃芃接回武汉,代替父母扶养芃芃长大,努力呵护她一辈子。看到芃芃长大成家,再有一个“爸妈”,是爷爷最大的遗愿。

1998年冬天,爸爸妈妈带着4岁的我回姥爷家过年。一夜之间,我们一家三口一氧化碳中毒,只有我活了下来。往年过年,都是爸爸妈妈领着我,守在爷爷奶奶身边过年。而那年冬天,奶奶和妈妈拌嘴,妈妈赌气带我和爸爸搬出爷爷奶奶家,租房子单独生活。

过年时,爸爸妈妈顺势带我回山东某县农村的姥爷家过年。我和爸爸妈妈辗转火车、大巴车、再坐拖拉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妈妈的家乡。

我对那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山东的气温有别于我生活的“火炉”武汉,一月份的寒冬,气温骤降,农村老家的屋顶上盖着让我觉得稀奇的大雪。

妈妈老家的房子是土砖瓦搭建的平房,为了抵御寒冷,家家户户的窗户用油布纸封得密不透风,屋内使用煤炉烤火保暖。

睡觉前,我窝在被窝里取暖,爸爸站在房门口抽烟,门外白雪皑皑,一片雾蒙蒙,这是我关于爸爸最后的记忆。多年来,回忆和梦境缠绕。至今,我无法确定爸爸抽烟的背影是印在脑海里的真实情况,或者只是一个梦。

记忆里,爸爸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如今,我记不住爸爸的样子,他们的照片也遗失了,我只依稀记得爸爸和妈妈一起开过理发铺。

那天晚上,我和爸爸妈妈熟睡时,煤炉持续燃烧,屋里氧气逐步耗尽,我们一家三口一氧化碳中毒,陷入昏迷。

第二天,我们被家人送往医院,经过紧急抢救,医生只将我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爸爸妈妈和我就此阴阳相隔。

爷爷、奶奶第一时间从武汉赶往山东,两位老人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

爷爷要带我回武汉,舅舅不放心我跟着两位老人生活,想把我留在山东老家,和爷爷起了争执。据说当时闹得很不愉快,舅舅最终拗不过爷爷,同意让爷爷带我走。

在千家万户团圆迎新年之际,爷爷奶奶带着我,还有爸爸妈妈的骨灰,回到了武汉。

爷爷和奶奶全权接管了我的生活,代替爸爸妈妈抚养我长大。回到武汉后,幼儿园老师向爷爷了解情况。爷爷怕我年龄太小承受不住,避开我和老师沟通,不敢向我透露太多细节。

上小学前,爷爷、奶奶先我一步到校,告知各科老师我爸爸妈妈去世的情况。知情后,语文老师把作文题《我的爸爸妈妈》改成《我最重要的人》,引导我在作文里描写自己的爷爷和奶奶。

每天晚上,奶奶陪着我睡觉。夜晚,我做噩梦了,奶奶会立马清醒,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慢慢摇晃着我,听着奶奶嘴里呢喃着安抚的话语,我逐渐平静,安稳地继续入睡。

每天早上,奶奶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为我编辫子。不过,大多时候是高低不一致的马尾辫。

有一次,我做扁桃体肿大切除手术,局部麻醉,疼得我在手术室里嚎啕大哭。手术结束,我看到坐在手术室外长凳上的爷爷奶奶双眼通红。

术后,我不能说话。爷爷把我抱回病房,每天给我熬粥,奶奶用保温桶把粥带到病房,每舀一勺,都温柔地吹凉,再小心翼翼地喂到我的嘴里。

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我度过了安稳的小学生活。偶尔有同学在我面前提起从未见过我的爸爸妈妈,询问他们的去向,我会忍不住流眼泪。不过,我很快便找到应对大家的办法——编故事:“我的爸爸妈妈去很远的地方打工了。”

老师会善意地帮我“圆谎”,避免我陷入难堪的地步。大人们都配合着我,我也开始入戏,相信自己编出的这个谎言。

小学五年级,电视台了解到我的情况,想通过新闻报道,让我得到社会好心人的帮扶。

电视台的记者拍摄了我在学校的读书生活,新闻播出后,我是孤儿的身份在同学面前被揭穿。

放学路上,男同学指着我辱骂:“你有爸妈生,没爸妈养。”

我气炸了,抓起地上的小石子狠狠地打了回去。

回家后,我躲在卧室里悄悄地哭,不想让爷爷和奶奶察觉。

爷爷出生在一个很贫寒的家庭,小时候被送到一个彭姓大户人家当儿子养,爷爷因此跟着改了姓,奶奶是彭家的丫鬟。斗地主时期,爷爷寄养的家庭被斗散。之后,爷爷参加了革命。解放后,爷爷与小他12岁的奶奶再次相遇,两人结为夫妇。

爷爷奶奶退休前,在农场里赚工分,老两口省吃俭用,奶奶靠种菜、拾垃圾贴补家用。

新闻报道之后,当地政府为我发放救助物资,学校免除了我的学费,陆续有人给我捐赠衣服。

记者留下了爷爷的联系方式,有一位同济医院的教授奶奶对我进行生活方面的捐赠帮扶。医生奶奶给我写信,鼓励我坚强勇敢地面对生活,她叮嘱我要听话。我给教授奶奶回过很多次信,感谢她的关怀和资助。

医生奶奶也将医学职业的梦想无意间植入我的心底。

读小学三年级时,大姨和二姨来武汉看我。她们给我带来好多新衣服和零食,再次提出让我随她们一同回山东老家生活。

那次意外事故之后,我免疫力下降,身体抵抗力差,频繁生病。夏天,小朋友们举着雪糕满街跑,我沾一口就感冒。

后来,为了避免生病,爷爷连饮料都不敢让我碰。

爷爷奶奶不舍得我去山东生活,借口说山东的冬天格外寒冷,我承受不了,拒绝了姨妈们。

不仅如此,小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离家远、需要住校的初中,爷爷也不忍心。

爷爷怕我不在他身边,被同学欺负。他牵着我的手,领我去教育局说情。最终,我被调配到离家很近的初中就读。

爷爷小时候读过私塾,每天辅导我写作业。上初中后,课本难度加深,爷爷有心无力,便隔三差五给我烧鱼吃,他说:“咱们芃芃多吃鱼,聪明。”

初一时,我来月经了。

我在学校生理卫生课上学习了女生来月经的知识,对自己的成长不意外,只是有点害羞。第一张卫生巾是女同学递给我的,女同学的妈妈教会了女儿如何使用卫生巾,女同学又把这个技能传授给了我。

回家后,我支支吾吾地对奶奶说:“我流血了。”我把内裤脱下来清洗,爷爷见状,识趣地刻意避开。

奶奶把我姑妈叫到家里,准备动手用纯棉布条为我做棉垫。姑妈阻止奶奶,耐心地告诉她,现在的女生都用一次性的卫生巾,布料反复使用不卫生,容易滋生细菌。

最终,爷爷叮嘱姑妈,带着我去超市选购了一大包卫生巾。

初中毕业后,我选择去卫校就读,渴望有朝一日能像当年资助我的医生奶奶一样,投身医学行业。2012年,我从卫校毕业,如愿成为一名护士,在武汉某家医院实习。

那时,我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同爷爷商量,想回妈妈的老家探望一下姥爷和其他亲人。这些年,山东老家的亲人们经常与我通电话,关心我的生活。

爷爷支支吾吾地跟我说,他和我舅舅心存芥蒂。

当年,爷爷将我接回武汉后,舅舅给爷爷写了一封信,言辞犀利地表示要是爷爷照顾不好我,他要追到武汉来找爷爷算账。

我安慰道:“爷爷,你看我长那么好,我健健康康地回去,那边的亲人就什么都明白了,也就没矛盾了,不用去计较当年的事。”虽然舅舅的表达方式比较粗糙,但是我知道,两边的亲人都很爱我。

爷爷同意了。我独自拖着行李箱,第一次尝试一个人坐火车,赶往妈妈的家乡。

14年前,那趟路程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经历过,火车走走停停,我却记不得任何与爸爸妈妈在车上共处的画面了。

下火车后,表哥开车接我,2个多小时以后,我抵达妈妈的老家。

姥爷与舅舅同住,他腿脚不便,日常靠轮椅行动。姥爷躺在床上,我刚迈进家门,姥爷立马坐直腰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嘴里嘟囔着我听不懂的方言,眼泪止不住地从皱巴巴的脸庞上滚落。

舅妈用普通话将姥爷说的话翻译给我听。大家都说我和妈妈长得很像,姥爷一时恍惚,一个劲儿地对着我念叨:“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看到姥爷哭红的双眼,我也鼻子一酸,一家人哭成一团。

舅舅把姥爷抱到轮椅上,推他到院子里晒太阳。期间,姥爷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松,生怕我会遗落一般。

我在姥爷家呆了几天,舅舅看我这些年健康成长,也放心许多。他领着我去见了很多亲戚,大家都笑盈盈地对我说:“小姑娘回来啦,都长那么大啦。”

我听说当年爸爸妈妈出事的那个小四合院砖瓦平房还留在原处,但是,我没有去看看。

临走时,大姨、二姨和舅舅一家悉数到场,一家人拍了一张久违的全家福。照片里缺少了姥姥、爸爸和妈妈,却是这个家庭最齐全的一张照片。

从姥爷家返回武汉之后,我投身到繁忙的医务工作中。护士工作经常倒班,回爷爷家需要公交车转地铁,消耗一个多小时。为了节约通勤时间,我决定在医院附近租房子,开启独居生活。

爷爷不放心,一遍遍地交代我要学会做饭,他手把手教我烧鱼,这是他的绝活儿。

我没有继承爷爷的手艺,每次烧鱼,鱼皮都粘在铁锅上。爷爷为我演示,教我提前在锅底涂抹盐巴,防止粘锅。

有一次,爷爷请客招待亲戚,让我下厨验收成果。我怕自己做的菜登不上大雅之堂,可爷爷坚持鼓励我自己做。

我将烧鱼、青椒肉丝和汤端上桌,爷爷赞不绝口。即便那次我模仿了爷爷的烧鱼手法,在锅底抹了盐巴,鱼皮仍粘在锅面上。爷爷非常捧场地完成了“光盘行动”,对我的独居生活也放心许多。

我赚到第一笔工资时,给爷爷买了一个茶杯。爷爷特别喜欢,去任何地方都端着。有一天,爷爷给我打电话,很不好意思地说,他把茶杯摔坏了,言语中透出深深的自责。我觉得爷爷太可爱了,一直安慰他,又给他买了一个摔不坏的保温杯。

那时,我谈了一个做销售的男朋友,爷爷不同意,认为做销售的男生“油腔滑调”。后来,我们分手了。爷爷时常叮嘱我:“谈朋友,千万不要花别人的钱。”其实我知道,爷爷对我交男朋友那么严格,是因为他的愿望是看着我成家,再有一个像他那样疼爱我的爸爸和妈妈。

每次,爷爷接到我要回家的电话,会立刻动身去菜市场买很多食材,给我煲汤、烧鱼。有时候,我在路上耽搁了,爷爷会一遍遍地打电话关心我走哪里了,我会笑盈盈地对爷爷说:“快啦快啦。”

爷爷做好饭菜后,会到巷子口等我。

后来有一天,奶奶告诉我,爷爷不慎在家摔断腿,他非常倔,不舍得花钱去医院看病,坚持自己在家养着。那段时间每当我回家,他会杵着拐杖为我做饭,再一瘸一拐地挪到巷口,伸个脖子一个劲儿地望我。

我不让爷爷拖着受伤的腿来接我,他不听劝。每次都是我抵达巷口,再搀扶着他一起回家吃饭。

那时,我忽然觉得爷爷老了。我离家忙工作时,爷爷也在悄悄地生病。他的牙齿掉得不剩几颗了,头发白了,人也变得特别瘦,给我做的饭菜,自己吃不了几口。

2016年1月,凌晨三点钟,我接到家里的电话,爷爷去世了,享年91岁。

我立刻赶回家,下车后,在巷子口没看见爷爷等待我的身影,我这才意识到,爷爷真的离开了。

走进巷子,摆放在两边的花圈取代了爷爷迎接我的身影。

爷爷抚养我长大,他最大的心愿是看着我成家,把我亲手交到未来丈夫的手里。他想亲自看看我新家庭里的爸爸妈妈,拜托他们好好爱我,这是他的遗愿,也是他闭眼前最大的遗憾。

爷爷亲笔写下遗嘱,不请客、不收礼,丧事从简。他在遗嘱里特意交代,家里的一处平房留给我。

我仔细回想,爷爷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周前他托付我:“你要常回家看看,奶奶不识字,每个月记得陪奶奶去领退休工资,以前都是我陪她去的。”我却大条地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

爷爷临走前,反复提及他想用自己所有的积蓄给我买套房子,他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爷爷,也没有家。

爷爷有好几个孙子和孙女,我认为爷爷只给我买房子,他们会不乐意,总笑着打岔。爷爷一本正经地交代我,买了房子后,希望我把奶奶带着一起住,因为奶奶和她儿媳妇老拌嘴,他怕奶奶受委屈。

站在爷爷的遗像面前,我忽然想起读幼儿园时,看着同学爸爸把他举到肩膀上,这让我十分羡慕。

不善言辞的爷爷敏感地捕捉到我的情绪,他也将我高高地举到头顶,让我跨坐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他就这样离开了,去到了爸爸和妈妈所在的地方,留下了我和奶奶。

去年,我和丈夫结婚了。婚礼上,小叔挽着我,把我交到丈夫的手里。站在婚礼舞台上,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我一阵晕眩,我忽然想哭——爷爷没有见过我的丈夫,没有亲眼看见我成为人妻、成为另一对父母的孩子。

婚礼现场,丈夫的爸爸和妈妈给了我改口费,按照惯例,我将在此刻改口。

我不好意思地告诉公公和婆婆,请他们给我一点时间缓冲。毕竟二十多年没叫过“爸爸”和“妈妈”,这几个字从我嘴里蹦出来十分别扭。

公公和婆婆非常善解人意,让我还是以“叔叔”和“阿姨”称呼他们,不用勉强自己。

婚礼结束后,送走所有宾客,我对公公和婆婆说:“喊爸妈我现在还不适应,我会努力习惯。”

疫情期间,武汉医院的医务工作十分繁忙。每当我坚持不住时,婆婆总是适时给我安慰。婆婆每天掐准时间,给我打视频电话,一天不落下。她总是在视频里哭,心疼我没时间休息,让我注意防护。

“爸爸”和“妈妈”这两个称呼,时隔22年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爷爷的遗愿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