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dog博狗新闻报道】
62 十
情感牵扯起来都是千丝万缕，往往动辄得咎。
女生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吐气。该从什么地方回忆起呢？
是他弯身替自己捡起掉落的识别证，漂亮骨感的手指和俊逸的侧脸，像在脑子里刻下痕迹，那是最初的交集。
之后，都是他执意靠近，而她，没能狠心拒绝。
场勘的时候，「让我来照顾妳好不」，轻软的问句乍听像是撒娇讨好；「我在这」、「我喜欢妳」，这样暖心的话与他清冷的面容着实违和，但是，躺在道别的拥抱里。
真实温暖到让人惊心。
一颗真心都像是镜花水月似的倒影，算不紧距离，不论依偎得多么亲近，谁都不能确定是否毫无保留，把刺伤自己的机会交予人。替爱情的结局做太多后设与臆测，深怕被困在甜蜜与回忆，忘了理智、没了自己，深怕被情感抛下，兀自留守，独自神伤。
回忆起的所有你，都是暖心美好的，至今。
「我不是没有感动。」她闭上眼睛。
「我只是……」
不敢相信这个年纪说出口的喜欢。
因为太年轻。
说不准未来能有多远多久，因为没有上帝预言与注定般的眼与嘴。
永不分开是说给别人听的，至少她，心里是半分也没有信过。
考试、母亲、父亲、夏阳。
四个名词佔据她的思考太多，阻止不了。
她做不到和一般人一样，打打游戏、逛逛街，接着读书。
盯着熟悉到陌生的字迹，中间的笔墨被打湿，晕成一朵泪花，模糊黑色的笔墨，字里行间的嘱咐和鼓励都给歉疚浸染着。
猛一看确实真心诚意。
但是，这些算什么呢？
寄这些可笑的关怀来噁心她。
缺失了十多年的东西，她早就没期望能再拥有，失望透顶，终会学会分辨什么样的愿景是妄求。
如果可以，日子里最好只剩下读书就好。
楼下传来的呦呼开饭的声音，小堂哥神采飞扬的语气响荡在整个屋里，女生扯了一抹微笑，没有温度的、特别不真心的。
家人啊……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扶着楼梯扶手下望。小堂哥抱着伯母的手臂央求再煮一道红油抄手，一面胆大地指使大堂哥多给他盛点饭，伯父捲起衣袖从厨房出来，像是帮忙洗乾净用过的锅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亲暱与温馨。
她，是格格不入的。
十多年来反覆咀嚼体会这份心情。她很奇怪，怎么就没有麻痺的一天？
十一
现在看来的发展实在无端让人胆战心惊。
爱情在尹烟眼里，没有喜欢不喜欢那样辨认简易。
她害怕担忧的太多。
外面的风声她是耳闻不少。即将升上高三的她，没有余力思考其他。她不能在升学这件事上跌跤，她没有複读的耍赖资格，善意的亲情什么时候会破碎她不知道。
毕竟，她从来就不是伯父伯母的责任。
照顾她，无非是出自愧疚，偿还自已弟弟对家庭的过错，再多那么一点旁系血亲的道德义务，她无从怀疑自己根本是这个家里的多余。
一旦遇上挫败，黑暗忧郁的思想会将尹烟淹没。
如果不是没钱，就读清华这所附设宿舍的学校，她很想申请住校。
63 揣了超载的心事在胸口，今天的物理小考有点灾难，尹烟整个气息与脸色都非常不好，不愿迁怒得毒舌同学，下午显得格外安静。
但是，听到陌生学弟妹嚼舌根便不痛快了，憋着气，想着这些都什么破事了！
很烦，多说句话都懒，她选择开门见山。
「我们、别再见面了吧。」
这试探的询问问得如鲠在喉，她像是不知挫折的孩子直逼着他放手，是拚着自己的信用也要反悔，没有力气和心情应对流言蜚语。
自从前几日接受到堂哥们意味不明又高深莫测的眼神，尹烟当下就想亲手手刃了罪魁祸首夏阳。偏堂哥是什么也没过问，若是她多解释，岂不是心虚了？
她必须无比的坦然……装个样子也好。
因此当升学在前的负担、轰烈舆论的压力以及熟识人的推波助澜，她实在无法端着笑容面对夏阳，所有任性都发在他身上。
「……不好。」
「夏阳你——」
「尹烟妳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什么。」
他是近乎宠她宠得没边，可唯独她推开他这件事，想都别想他应准。
……你讲过的挺多的，我记着的也不多不少，告白那句尤其印象深刻。但是，别问啊，你不会怕，我却不想时时想起。
尹烟眨着眼，说什么都不适洽。
「妳说我为什么要翘了自主练习。」
她微怔，夏阳抢先逼近一步。「妳说我为什么要绕一圈也要来接妳。」
女生抿了唇，忽然感觉心口微涩，泛起了酸意快要淹没理智，她不能妥协、不能又被打动。垂在一旁的手紧了又鬆，她撞上他直勾的眼眸。
黑漆漆的，像沈寂的深海，捲入一番深情与心事。
他停在一步之遥，颀长的身影晕着暗沈，沉了嗓音，与那天如出一辙。
「因为，喜欢。」
她眨了下眼，咬着唇无动于衷，脸颊掀起的热度却是背叛她的清冷。
这人、这人是告白成瘾是吧。
为什么老是讲那么让人害羞的话啊啊啊啊啊—
「我才没要你追我。」她难得一见的窝囊，只敢在嘴边细声细语。
夏阳视线攥着她动容又不甚甘心的眼神，清丽却还染着几分稚气的容颜阳光下朦胧无瑕。他不想逼她抉择，又受不了自己这样妾身未明。
他才不要逼狠了换来狗急跳墙把她吓走，他出手肯定是请君入瓮的把握。
「我们来比赛射篮。」
十二
广阔巨大的迷茫最终只归于一个疑惑的单字音。
「欸？」
他的话语和语调，跳脱又轻快得不可思议，饶是身经百战的尹烟，细细听着还是错愕。
这男人又想做什么了？
不会又是要打赌？
她努力抓回一点场子，找回一点声音。「突然要比赛就算了，项目还是你的强项，太胜之不武了。」
「因为我臭不要脸？」
尹烟确确实实一噎，拽了别人的话回堵谁有夏阳一般阴险在行。
夏阳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手，眼底的流光强势又执拗。他走在前方，一步之遥，尹烟略显怔然，像是要醉在他暖橙夕阳映照的眸光。
「去哪呢、做什么啊！」
「跟我去清阳。」
如果说刚刚是偶然的发懵，现下女生是确确实实的惊天动地。
女生脚下ㄧ踉，勉力依靠男生的手腕力道稳住身形。「开什么玩笑呀——我跟你去清阳做什么！」
雷得风中凌乱，这下子是在普及推广流言蜚语，依照他男神的风华绝代，她还不被那些女生的怨妒目光给戳死。
再说了，他这是什么跳跃性思考！
她肯定是被虚荣沖昏头，从前厌烦万分的事，安放到夏阳身上便有风平浪静的错觉，他永远有稳操胜算的光芒，令人无端安心。
明明儘管是待在自己地盘，尹烟向来不是这般乐于张扬。
如今耳闻男生提起清阳高中，她终于有点恍然，两人是多么热翻的话题。
「坚决不从。」
她错开步，试图离得远些，男生瞇了瞇眼睛，露出久违的笑容，高傲又不以为意，哪管她说得多视死如归。
那份非熟识人都习惯的桀骜，尹烟是感到陌生。
尹烟眼中的夏阳，嘴巴很坏、温暖善良，执着傲骄。
他是万众瞩目的，是会停在所有人心中的太阳。
她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害怕被他的光芒灼伤了目光。
夏阳是个不知道放弃是什么人，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如此颓然的决定。
沉默凝视她半晌，拽了她透着凉意的小手，大掌轻轻包覆住，她的眼神流漏惶惶不安，夏阳眉目里的熠耀坚定让人无法违抗。
64 八卦ㄧ——
轰动！粉色新闻：清华文科榜种子选手VS清阳全方位男神。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十指紧扣，扬着风走出清华校园。
八卦二——
清阳万年光棍篮球队一人脱单！男神的闪亮笑眼收买清华妹子！
清阳学生A：「我们夏阳学长是很高冷的，没看过他对哪个女生亲近过。」
清阳学生B：「就是！都有传闻说篮球队内都自销了……咳咳。」这激情。
清阳学生C：「哪有能不被夏阳拿下的女生？他老是跑清华高中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
八卦三——
学霸恋爱！
长居全区模拟考第一的清华男神情繫上届市概念作文比赛高中组一等的清华女生！
两校学生会的恋爱：副会长CP哇。
天空像晕染的水墨画，深海般的墨蓝。
校园的嘻笑与欢腾彷彿海边的退潮，随着人潮散聚远离。
微弱的光线错落描绘男生的稜角，回首的笑容明晃得令人不忍苛责。女生是直到此刻伫立清阳K区篮球场，半晌回不过神。
「呃、你……你这到底是想干么？」
轻软的声音像有犹豫也有焦虑，她扭头死盯着罪魁祸首。
要是他敢说是心血来潮要尬一场篮球，看她以后还理不理他。
必须知道男神所到之处都是人满为患，他真想这么视若无睹的张扬，至少别带上她啊。
乱七八糟的想着：如果遇上他队上或班上同学该怎么塘塞，她绝对要避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可能。
「来比投篮。」
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清风明月的笑意，夏阳眨着万恶到人神共愤的弯弯笑眼，漆黑的眸子滑过一丝精光。
「哈啊？」
「我说，来比投篮。」
尹烟罕见地嘴巴歪了歪，轻咳了。「跟我比？你认真？」
「再认真不过。」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就是有腥风血雨的错觉。
男生递了早先从休息室个人柜取出的篮球给兀自傻愣的女生，顺手拿过她肩上沉甸甸的书包，挨着自己的一块扔在长椅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喂喂、夏阳你没吃药呀！我做什么跟你这篮球选手比赛投篮？」她是好胜心强，可是没爱自取其辱。
视线内的他，昏暗光线下没有符合语气的信心光芒，眉眼间竟是不知道何时有隐隐浮浮的迟疑，尹烟没能意会他的转变，只是有些失神地打量他。刷白的白衬衫衣襬外漏，晚风鼓进了领口吹得衣衫胀胀的，晶亮的黑皮鞋似乎反射他的骄傲和乾净。
跟夏天的一样的舒爽味道。
「三分线三球。我先进了三球，代表我们势必——」他刻意断了语句。
「势必怎么样？」
他笑得很是使坏，那眼底的光亮却让人无法拒绝。「我们势必要在一起。」
……我们、势必要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种命定的口吻落在耳哩，尹烟心跳失序。环抱篮球的双手紧了紧，她暗暗嫌弃自己居然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这是……心动？
仅仅是这样的停顿犹疑，足够夏阳一扫全身一贯的疏离冷情，暖烘烘得彷彿倒进了落日余晖的色彩，温情得不可思议。
「沉默就是答应了？」
「乱讲，才没有答应。」
「嗯？」
「想、想都别想！你一个篮球队王牌选手挑战一个篮球白癡，做人要有格调点啊。」不带他这样欺人太甚的。
没有人察觉女生竟是默认了赌约，抗拒的是不平等的起始点，又或许男生是心知肚明的，不愿意贸然挑明这层壁障。
好似如此能更近一步她的心。
好似如此能就此抓她在手心。
吶、尹烟，我们用三分球做赌注。
想要赌妳手中那份不轻易交付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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