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dog博狗新闻报道】
大发扑克|dafapoker|大发在线德州扑克|大发德州扑克策略网站——大发游戏导航(dfyxdh.com)
迈博myball最新网站|迈博体育官网|最好玩的体育直播观看平台——迈博体育导航(mbo388.com)
SOON88顺博|顺博官网|顺博娱乐场|顺博体育|顺博游戏网址发布页——顺博体育导航(shb388.com)
我出生在东北二线城市,爸妈是大学老师,在成为警察之前,我的梦想是当一个社会人。
没错,东北有厨师,有老师,有技工,有做生意的。
早些年间还专门有这种职业:社会人。
具体干啥不知道,但到处都有他们身影,啥事都能摆平,人人都害怕。
我上初中的时候特喜欢班里一个女生,鹅蛋脸,脸特白,她一进教室我就心神不宁。而且她爸还和我爸认识,以前一个单位,我就更喜欢上她了。
结果她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她就喜欢一个小混混。
那小混混也是我们班的,染黄毛,在后三排卖色情光盘,还有从他家里开的歌厅弄来的“摇头水”。
我们当中没人敢惹他,不仅因为他混,还因为他背后大哥是真正的“社会人。”
都传说他大哥贼牛逼,刚从监狱出来,在附近守赌场,能把别人脖子给捅了。
当时这类小混混、社会人特风光,也祸害了不少女生。
我打篮球的时候,听社会人讲他女朋友正在家生小孩,不敢告诉父母。他说完还在打篮球。
我就怕自己喜欢的女孩也出事。
结果有天,小混混跑来跟我们说,他和那女生好上了,还摸了那女生的胸。
他咂摸着告诉我,等到初中毕业就准备把女孩给办了。
我气得脚指头抠地,抠得生疼。我心说这男的有啥好,学习这么差,全年级900多名,长得也丑。
我虽然学习也不好,700多名,但我人品好啊。
后来有一回,我献殷勤,给女孩买水,不小心把水洒她裤子上了,她就觉得我是故意的,找小混混给她出气。晚上一放学,我就被堵了。好几个流氓堵着我,手插兜,从我后脑勺拍到前脑门。
小混混还吐烟圈说,你他妈以后离畅畅远点,省的我再打电话。
他说的畅畅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而打电话是指找大哥,让真正的社会人来收拾我,更狠。
我生气又害怕,直哆嗦,只能委屈点头,郁闷了好长时间。
后来,这小混混也挨削了,碰上更狠的了。
另外一个胳膊上有大长疤的大混混在校门口堵着他,旁边停着十多辆车,帕萨特,奥迪啥都有,全是黑色的。大混混把电话给他,说你找人吧,然后据说小混混找来的人连面包车都没敢下,就跑了。
我当时看小混混挨揍老高兴了。
后来其他人都形容,那大混混是真正的社会人,他要真想收拾你,打电话给克林顿都不好使。
关于东北社会人的传说太多了,中学生校园里,听说的都是边缘一角。
真的社会大哥,杀人不眨眼,手机天天换新的,每天就是喝酒洗浴桑拿啥的,不用考虑钱的事。
我有一度认为,自己应该成为一个真正的社会人,把握住喜欢的女孩。
于是每天混网吧,抽烟,跟人称兄道弟。
后来我这梦想因为被我爸闻到烟味而破灭了。
我爸是个文化人,但也是大学铅球记录20年保持者,动手比社会人还狠。我两天没下来床。
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当不了社会人,怕疼。
后来我当了警察,那女孩到底也没嫁给我,嫁给了一个医生。
这是我要讲的第一个故事。
你可以看到一个在东北出生的正常小伙,脑子没病,心也不恶,却潜移默化地受到了这种影响。
而我相信那个女孩也一样,她可能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是荒唐事一桩。
但这远远不是东北社会人传说中最恐怖的一面。
真正成为警察之后,我对90年代社会人的恐惧并没有消除。
因为曾经我接触的只是传说。
现在反而能从一个个老警察那里听到真实案例。
这些人成群结队,互相撑腰,为了一点面子上的小事儿,不惜亲手酿造血腥事件。
比如有次大过年,有个社会人搁家里放鞭炮,因为领居家的鞭炮更大更响,他就喊来了领居家的小孩。
然后割掉了对方的下体。
小孩父亲来了,他把人弄死,然后直接装车送去了火葬场。火葬场没工人,他就自己开动机器焚烧,然后跟受害者家属说:你老公来我家喝酒喝死的,我顺手帮你烧啦不用谢。
这种事儿太多了。
我不仅感到恐惧,更对当时这种现象感到难以理解——
为什么90年代东北坏人会变得那么多?
当下很多学者研究过那段时间的社会问题,比如是不是经济不好了,或者下岗潮来让大家没事儿干了。
大家那么齐心协力想了解那段往事,我相信目的肯定是好的,不是为了取笑东北人。
而是为了警惕,类似的时刻到来,社会应该怎么样运转,我们的生活如何不被影响。大的事件我们左右不了,比如经济下行,大规模下岗。但小事儿我们应该去了解,该不该争取铁饭碗,是不是要回到老家。
学者们讨论了很多,只是挺多东北人,包括我在内都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我问过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亲戚,他们知道的反而比外界更少,什么下岗潮和经济不行,没多少概念。
2007年,我从东北老家出来,15年在外面飘着。听过了太多对于东北人的评价,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其中调侃居多,说东北遍地是大哥。
我不太愿意听到这些,但为了避免听到,我总是主动讲出来,博得大家一笑。
可我内心知道这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危险年代留给我们的谜题。
15年过去了,我和上千万年轻人一样逃离了家乡,有意无意更改了土味口音。
我一直以为不会有机会看到谜底。
终于,我听到了那个精彩的故事,然后我为它返回了家乡。
前年老家一些朋友陆续给我打电话,要我写写东北的故事。
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线人和警察的故事,但只有寥寥几句。事实上,它的第一句话就深深吸引了我:95年,一个下岗工人在警察鼓励下混进了帮派团伙,最终成了大哥,还把原来老大杀了。
这里面的反讽意味太强了。
我多年来第一次请了年假,回到家乡,却发现这桩案件难以调查。
因为唯一还活着的当事人只剩那个警察。
他性子很奇怪,经历那桩案件之后,就开了一家墓园。我俩第一次见面就在那。
遗憾的是,他宁肯在里边钓鱼,也不肯对我说太多。
晚上他的朋友们来了,把我拉到酒桌上,这帮人干什么的都有,护林员或赤脚医生。
天气好的时候,警察拍下的墓园
他们有俩共同点:第一,曾经都是社会人。第二,对这个警察大哥抱有绝对的尊重。
我明白初次见面的酒局肯定是试探,但我实在喝不过他们,脸埋在马桶里,吐到蓝牙耳机都丢了。
警察大哥就躲人堆后面笑着看我。
我以为特别丢人,但也就是此事之后,我俩话多了,他不再对我藏着掖着。
他跟我讲述了那起长达两年的案件,还有事发时的年代背景——
90年代工厂下岗潮来临,街上游手好闲的人多了,人们经济来源也断了。
那些丈夫骑单车,载着妻子去卖淫的传说是真的。而更多消息灵通的人,已选择辞职下海,或投靠亲戚。
灾变来临前有人率先逃离。
而剩下的人留在这座城市,最开始是等待复工的希望,然后绝望。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冰溜子。
东北的冬天,水汽会在屋檐下边凝结成一束冰柱。像把透明的刀子,上面细下面粗,最后是个尖。白天太阳晒着,不断滴下水珠。你知道它一定会掉下来。
于是真的有一天就掉下来了,满地碎片和泥汤子。
极端事件开始频发。
为了五块钱,有人在公路上劫杀摩托车司机,女人装作问路,男人偷袭,夫妻作案。
更多人去做了小姐,然后更多人去抢劫小姐。有人抢完把小姐剁成了尸块, 一块一块垒在宾馆台阶上。
这是当地人的至暗时刻,普通人安全和经济都无法得到保障,但他们也没有惊慌失措。
而是变得麻木了。
公交车上发生强奸事件,乘客们围观着,眼睁睁看歹徒用高锰酸钾冲冲下体走人。
有段时间,读书的孩子,未下岗的工人群体,都有向刀枪炮团伙靠拢的迹象。里边肯定有钱的因素,但不完全是钱,还包含了面子——在东北面子比钱重要。
而警察大哥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遇到了一个尚未麻木的下岗工人。
此人愿意帮警察破案,甚至不惜潜入刀枪炮团伙成为线人。关于他的事儿,大哥说了很多,我也全部都记录在了故事里,下岗工人是如何受到团伙影响,成为头目,还反杀了自己老大。
说真的,不全是威风,更多是跨行业带来的艰辛,活脱脱一部《黑道升职记》
但我在故事里没写的,是这位工人离职前的最后一段经历。
当时每个单位都没钱了。他为了同事们能拿到工资,就替单位跑到外地讨钱。结果外地单位也没钱,他就帮对方讨了两年债,拿到钱就回单位想给大家发工资。最后结果是老板把钱私吞了。
他等于打了两年白工。
而他加入帮派后的第一桶金,就是利用自己两年来练习的讨债技巧,去放高利贷。
他的日记里写下了一段讨债经历,第一天去,欠钱的人妻子得了哮喘,不断咳嗽。他抢了一片丝巾,让欠钱的人赶紧带媳妇去看病。第二天再去,欠钱的人疯了,把妻子喉咙割了。
他问欠钱的人在做什么。
欠钱的人说是在给妻子治病,再也不会咳嗽了。
他在日记里写自己一定会下地狱的。他后来真被枪毙了,因为那次讨债经历过后,他开始杀人。
我听老警察讲了这个故事整整四天。
(不喝酒的时候我们就在亭子里唠)
在我想象里,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无间道的故事,可到最后却成为了一个小人物的悲歌。
当我真正开始写作时,真正被吸引的,不是那些犯罪的过程,而是这个人——
他原本和你我大多数人一样,是个普通职工,甚至要更善良和坚强。
最后却在无数抉择过后走向了恶的一端。
我很庆幸自己为这个故事回到了东北, 如果没有回来,此人的一生将会被忘记。而将来再有人讨论90年代东北坏人为什么那么多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含糊的答案:可能是因为时代动荡吧。
我们讨论命运的时候,往往注意的都是大时代不可调转的船头。
可我们总忽略掉那些普通人微弱的念头,一点点堆积的选择,才是无数股造就时代的涓涓细流。
这些细流已经被遗忘了太久。
在这篇长达六万字的故事里,不止有下岗工人。
其中无论是警察,还是帮派老大,或者老大的男情人和女情人,都有某些不愿告人的秘密。
而我在写之前和写之后,都担心地问过陈拙,读者会感兴趣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对那段过去感到好奇。
陈拙只是让我去看一个演讲,那是他很喜欢的作者贾行家,上台讲述关于东北的故事。
其中最后一段话让人印象深刻:
“每到了转折的时代,总会有这样一群失落者,这个时候,人们追求的东西会像雨水一样蒸发到空气里,然后用一种我们每一个普通人无法把握的概率落下来,时代和人群是永远朝向新的宾客,发出新的颂扬的,新的失落者在输光了一切以后就要走向被人遗忘的路程。
这些人,在当年我的印象里,他们相信自己完全配得上也守得住这一切,就像今天在大城市里的精英阶层一样,他们相信自己有资本,有智慧,有能量,他们相信自己完全能够Hold住这种生活,永远不会是输家,他们也相信这个世界已经合理了,已经足够合理,任何失败者不是愚蠢的就是懒惰的,其实这也和三十年前这些下岗的工人想的差不多。
今天,我们或者通过一种系统的推论,或者是通过直觉,我们都越来越强地感觉到,我们又来到了这样一个转折面前,在这种转折里,有的人注定会被送到风口,送到浪尖,有的人会被送去水底,甚至在石头上撞得粉碎,这一次失落的不知道是谁,是不是我,有没有各位?
我一直很偏执地记录这些人,甚至到了他们自己都忘记自己的时候,我今天又站在这儿很扫兴地和大家讲起这些,是因为我不知道很多年以后,站在这里谁来讲我,谁来讲各位?”
陈拙问我:“你怎么能确定你要讲的故事,一定只会发生在过去呢。”
我想也是。
而他对我最后的一个提醒,是不要去掩饰什么,不要因为自己是东北人,不要因为自己是警察,就觉得某些片刻难以启齿,如实记录就好。他说,最好能让他感觉到,我是在一个破败的工厂里,讲述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