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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每天下午5点，小青都会画好精致的妆容，第一个离开出租屋，搭上路边一辆电动车，前往两公里外的公司。
她工作的地方是个“沐足店”，但是她习惯性称其为公司。之所以这么做，是怕自己哪天给老家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说漏了嘴。
几年前，她还未满18岁，就跟着表姐从大山中的小村庄来到这座南方的城市，表姐告诉他，不满18岁工厂进不去，只有洗脚店不看年龄。于是她就糊里糊涂的跟着表姐来到这家洗脚店。
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洗脚店不叫洗脚店，而是叫沐足。门口大大的招牌“沐足”两个字，红色的霓虹灯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庸俗又暧昧。沐，“沐浴”也，洗脚这个本来三五分钟搞定的事非得花一个小时，也确实是做到了极致，从这个角度看，这个“沐”字还用得非常传神——简直是把“一双脚”当成是一个婴孩来看待了。
虽然小青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给自己以外的人洗过脚，但是为了在父母眼中做个有用的人、赚钱为两个弟弟娶媳妇，她还是一咬牙扎下根来。好在小青伶俐肯干，再加上干得时间长，很快成了公司的“头牌”之一，不少老顾客转为小青而来，深得经理和同事喜欢。
当然了，除了和她争头牌的小萌。
其实在沐足店工作的女孩子家世都差不多，但是一个地方女人多了，就容易滋生攀比吃醋的风气。小青和小白两个头牌之间，无时无刻不在明争暗斗，小小沐足店一二十个技师在他们的较劲之下，也形成了两个帮派，一个帮派小青为首，一个帮派小萌为首。两伙人表面火热，私下里暗暗较劲，好不热闹。
较劲多了，有的人底线往往就守不住了。
二、
这天，小青接待了一个新顾客，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自称叫陈庆。
一般来沐足店洗脚的，不是为了接待客户就是为了找乐子，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但陈庆却是独自前来，而且人看上去彬彬有礼，整个过程都在玩手机或者接电话，一点不像其他客人一样毛手毛脚想沾便宜。
“看来，是遇到真正想放松的客户了”，小青手上又加了把劲，希望能用实实在在的技术，把这个新顾客变成自己的“老主顾”。正在按着，客户的手机忽然响了。
听口音，聊的应该是拍摄的事。因为陈庆说：“现在演员不好找，我这几天去了很多KTV、沐足店挑演员，都没有合适的，你这一集26万的价格能不能再提高点？”。
听到沐足店这三个字，小青马上就竖起了耳朵，心里也在琢磨，到底是什么电影，要从沐足店和KTV里挑演员，而且一集还给26万的片酬，那得顶自己按多少双脚啊。于是，她有用心按了一会，便开始向陈庆打听。
陈庆也不隐瞒，告诉他是一名毛片星探，专门物色人去日本拍色情片。这种片全部都销售到国外，不会在国内传播，对拍摄者没有什么影响。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拍，嫌钱少。其实，拍这种片两三天就搞定了，还能顺便去日本旅游，公司各方面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到位，绝对没有问题，可还是没有人愿意。
听完陈庆的叙述，小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感感交集。拍这种片肯定是难以启齿的事，但是想想两三天就可以挣26万，就可以给弟弟在老家盖新房，简直是个天赐的机会。挣扎了一会，她决定毛遂自荐，试试看。
陈庆知道她有意向之后，并不惊讶，约她下班后到附近一家宾馆去面试，那是他在这里的临时办公点。陈庆还告诉他，只要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就能让导演去选。现在演员奇缺，很容易就被选上了。
虽然小青也想赚钱，但她也不是傻子。为了防止陈庆是个坏人，她下了班还专门叫上自己的闺蜜小白一起，让她在房间门外等，一旦有异常，就赶紧报警。
但面试过程出奇顺利，陈庆只是让小青脱光衣服走了几圈，做几个动作检查下有无残疾之类，就说通过了。告诉他做好准备，最近很可能要试镜。小青心里非常激动，她想，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快速致富的好办法，虽然会牺牲也很大，但总比一个个按臭脚强啊。
因为是拉来了好闺蜜壮胆，小青也自然瞒不住这个事，全盘向小白讲了。但小白听完也马上心动了，等回到宿舍附近，小白找个借口，马上返回了宾馆主动要求面试，同样，在简单的面试后，小白也成为了候选人。
而且，小白第二天就接到了星探发的信息，说她的资质不错，可以给她加戏，到时片酬可以提升到一集36万，但前提是，要先支付5000元的定金，作为拍片的前期启动费用。并再三嘱咐小白，千万不要给第二个人说，因为这个加戏的片酬太高，只会给她自己。小白高高兴兴转了账，坐等好消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沐足店的人都知道了这个赚快钱的门路，好几个人都悄悄去面试了。但是去面试的人只限于小青这个帮派，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告诉小萌他们按个帮派的人，星探的地址在哪里。
三、
小萌和他身边的人，最近都很失落。他们暗自商量，如果那个星探再来洗脚，一定要留住他，问问怎么拍。很快，小萌的心愿就实现了。
一天，陈庆又来到沐足店洗脚，在洗脚时又接到了导演催他找人的电话。小萌从对话中很快就判断出这个就是星探，马上就使出浑身解数贴了上去，把希望星探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还顺便把自己和小青那点“深仇大恨”都和盘托出。
陈庆一听这么小的沐足店还上演宫斗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说最近因为疫情的原因，去日本拍片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国内拍，但是安全也能保证，而且一集的价格更高，可以达到38万。但前提是，要先拍个样片给导演看。
小萌虽然心里有点打鼓，但想想小青他们都去试镜了，说明她们也干了这件事，自己也不是什么清白少女，也就别装了，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不如就先试试。她问：“男演员是谁？”
陈庆说道：“我本来就是牛郎出身，各种技术十分了得，在日本就是后备演员。现在在国内拍，只能我亲自上场”。
于是小萌跟着陈庆来到了附近的酒店，两个人架起摄像机，真刀实枪按流程来了一遍之后，陈庆回看了视频，说挺满意，并一再保证看在他的面子上，导演那边绝对会通过审核，就让小萌先回去等消息。
两天之后，陈庆向小萌转达了导演的评价，道具太少、衣服太low，必须重拍，但重拍费用和购置道具衣服的费用一共6000元，需要小萌先支付。小萌想了一想，咬咬牙转了6000块给陈庆，然后又去真刀实战来了一回。
过了两天，陈庆说导演还是不满意，还要再重拍。小萌简直愤怒了，说要终止拍摄，陈庆哈哈一笑，说终止拍摄也可以，但是要给2万的违约金。
小萌简直出离愤怒了，自己一分钱没赚到，支付了6000元，真刀真枪实战了两次，竟然还要支付违约金，马上就拒绝了这个要求。但很快，她就动摇了。因为陈庆给他发来了一段拍摄的视频，并告诉他，如果不给违约金，马上发给沐足店的所有技师。
小萌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个，尤其是想到小青看到他裸体视频后的高兴样子，她就无法接受，于是咬咬牙，转了2万给陈庆。而这也仅仅是噩梦的开始，很快，陈庆就以导演审核费、辛苦费等各种理由找小萌要钱，最近几年辛苦攒下的钱全部都转给他了，万般无奈之下，小萌选择了报警。
抓陈庆是个易如反掌的事，但调取完陈庆的转账记录民警发现，这个沐足店几乎每个技师都给陈庆转过钱。小青身边的几个人基本都是转五六千。而包括小白在内的几个人大都至少转了三、四万。
一审讯才知道，原来，小青他们几个先去面试的人回去后，都接到了陈庆说交5000块定金可以加戏的电话，而且都瞒着其他人悄悄转了5000块。而在陈庆知道沐足店两个帮派技师明争暗斗之后，就开始下了重手，以拍片名义先拍裸体视频，再反复要挟、敲诈，最高的一个人给了十几万，基本上整个沐足店的技师这几年辛辛苦苦都在为他工作。
陈庆后来被判了重刑，但小青和小白从此以后却再也斗不起来了，整个沐足店一片死气沉沉，不久就倒闭了。只是门口那个“沐足”的霓虹灯广告牌暂时还没有人拆除，每到晚上，都会自动点亮，发出暧昧的光……
